顾酩

【BL向】【江澄x原创男主】非时裛裛香【三十六】

 夜的大手笼罩下来，却没罩住庙会一条长街的灯火辉煌。江澄是怕了金凌再到处乱跑走丢，牵着他的小手就再没放开过。孩子走累了就一边嫌弃他麻烦一边将他抱起来，警告他要是敢把自己满手的粘糊糖浆沾到自己衣服上，他就完蛋了。
 江澄抱着金凌向一块空旷的草坪走去——旁边就是一整片的高耸树木，偌大的寂静湖泊幽深而安详。
 “舅舅，烟火什么时候开始呀？”
 “应该快了。”
 “今晚怎么没见到澈叔叔……他不来吗？”
 他不喜闹，应当是不会来的。
 江澄正想这么回答。
 可他看见了湖边站着的修长身影，那身华服在月光下当是绝美的红，他的脚边蹲着半大孩子，拿着噼啪闪火的烟花玩具自己一人玩得开心。他走过去，正要问他是不是也来看烟火，而那人转过头，却是另一张精致脸孔。
 毫不意外的，江澄愣了一下。
 “江宗主见到我很惊讶？”
 “……没有。”
 楚清笑了笑，给江澄一个台阶下，好缓解他认错人的尴尬。
 “我和哥哥的背影是有点像，但他比我瘦得多。”
 何止是背影，连笑起来的样子都有几分神似，尤其是那双眼，简直是同样的漂亮迷人。江澄没有接话，反而挑起另一话头道:
 “他今晚怎么没出来？”
 风把火熄灭了，楚清掐了个诀又给楚渊燃上仙女棒，招呼金凌过去一起玩——小孩子玩在一起，大人才好讲事情。
 “他说是累了，但我总觉得哥哥有事瞒着我。前段时间，他还叫我去查了一个姓左的南越宗门。”
 江澄心下一惊。灼华君可不蠢，他这样说，必定是想告诉自己什么。
 “南越左氏。你查到什么了？”
 “哥哥说跟你有关。我觉得有些事情，他不必知道，你却一定要知道。”
 他们站得离孩子远了一些，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听得见。偷偷摸摸的，生怕是给风听了秘密，不干不净。
 “程一辞找到了你中毒的毒素原料，是一种并不常见的草药，据说对环境十分挑剔。据我所知，只有一个地方，盛产这种草药。”
 楚清顿了顿，看到江澄波澜不惊的神色后，才继续往下说。
 “兰陵一带。”
 江澄抱着手臂，冷冷一笑道:
 “你这是在暗示，是兰陵金氏指使人给我下毒？”
 “是不是兰陵金氏指使还不得而知，但兰陵所有的商业渠道皆由金氏打理，那些产出草药的药农同样要上缴草药作为赋税。若是想得到这些草药用来制毒，必定逃不过兰陵金氏的眼睛。”
 楚清站到江澄跟前，离得很近，近到江澄能闻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梅花香——不是楚澈的清冷香，是另一种更张扬的热烈的香。
 灼华灼华，他不是寒冬的梅，他是初春的桃，灿烂耀眼得不可直视。
 “你中毒这件事，或多或少都和你那个亲家，脱不了干系。”
 江澄眯起眼，质疑神色展露无遗。他沉吟了半晌，微微低头时抬起眼，显得气势逼人。
 “我凭什么信你的话？”
 “就凭——我是楚陌玉的弟弟。害你，对他没好处，也就对我没好处。”
 两人之间的对话几乎谈得上在争吵，就差没有动起手来。
 “那为什么他不告诉我？”
 “因为我根本没有告诉他这件事。”
 “然后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？为什么？”
 楚清“啧”了一声，一把扯过江澄的衣领。近到两人几乎鼻尖碰上鼻尖，眼里有千万风暴的山雨欲来。
 他咬牙切齿道:
 “因为哥哥知道了就一定会亲自解决这件事，而你会被他保护得好好的。我不会，也不能看着他为了另一个人，以身犯险。”
 说完话他放开了江澄。江澄拍开他出于礼貌，替自己整理衣领的手，哼了一声道:
 “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。”
 从来都不需要，都是楚澈自愿而为之的。
 话是这样说，可当江澄看到楚澈一次次与自己并肩同行的时候，还是忍不住会感动。
 而这些感动，都被他压在了心底，同其他感情一起暗自发酵，最后变得浓烈而醇厚，像最烈的酒，才配得上最美的人。
 “不管你需不需要，他都会。如果你让他选，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。”
 楚清低下头有些嘲讽的笑。他是弟弟，哥哥同他身上流着一样的血，连五官都那么相似的好看。无法否认，他的确是这世上最了解楚澈的人。
 “曦臣哥说，哥哥是凉薄之人。他把什么都看得太轻，唯独看你最重要。”
 “我希望你，至少护他周全。”
 江澄默默听完楚清的话。他不是没有感想，只是不懂如何表达，到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问一句:
 “说完了？”
 “……没有。”
 楚清捏了法诀在空中写了两个字，细闪的火花随着他的手指一路闪烁。江澄看着“左”和“金”两个端正的字，心下便觉奇怪。
 “让你选的话，你会从那边查起？”
 江澄抬了抬下巴，示意“左”字，男人便打了一个响指，“金”字消失，“左”移到两人眼前，像极了江湖上招摇撞骗的肤浅之技。
 “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术？”
 “怎么讲话的呢，不过就是浮空诀和光火诀的结合，逗小孩的把戏。”
 “楚澈也会？”
 “他……不喜欢这些法诀死的东西，他更喜欢直接用灵力去操控物体，所以不怎么用这套。”
 楚清将那字打散，分成几个模糊的方块，又问江澄:
 “你会从哪里开始查？”
 “喻氏，百越喻氏声望不小，左氏必定与其有关系。”
 “怎么查？”
 ……如果信得过，喻辰倒是不错的选择。
 “继续，如果打草惊蛇？”
 “那就兵来将挡，水来土掩。”
 楚清“啪”的一拍手，那些字就在他眼前这么消散掉，零零星星的，像孩子手上的燃尽的仙女棒。楚清说好了没事了，我要带阿渊回去了，他却出声叫住了他。
 “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 “因为帮你就是在帮哥哥。帮哥哥，就是在帮楚氏，也在帮我自己。”
 男人招呼孩子来到他身边，同江澄说了再见，便带着孩子离去。他随风而动的衣袂是艳红的，一如楚氏既往的引人注目，却更加的盛大而热烈。
 “阿凌，走了。”
 “舅舅，等等我！”

 
 夜深露重，楚澈早早的沐浴更衣完毕。楚渊被楚清带了出去，他就一个人静静的在屋里看书，自己和自己下棋。
 门扉轻响，他没有多想便应了下来。那人推门而入，他却大吃一惊。
 “公子就这么自己对棋，也不嫌闷，怎么不知道来找我？”
 “敛芳尊日理万机，某不敢打扰呀。”
 占了便宜的乖巧脸庞对上神色淡漠的漂亮面孔，一瞬间竟将只有两人的空间里的气氛撕扯起来，你来我往的无声过招。
 “公子这是什么话这么见外？二哥的朋友，就是我的朋友。”
 “那就别见外，来陪我下棋吧？”
 也不知楚澈用的什么法子，只不过一挥衣袖，那棋盘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就落到了棋盒里，泠啷作响的好听。
 琅琊楚氏善歌舞，可棋艺也是一等一的高。每年清谈会的剑舞大赛和棋艺比拼，楚氏都拔了头筹。且不说那些参赛的寂寂无名的门生有几分本事，琅琊楚氏的大家主，棋艺自然不是平常水平。
 “那就献丑啦，公子可得让着我点。”
 金光瑶的那张嘴是讨人喜欢的，饶是楚澈听了都要笑着给他三分薄面。扬手不打笑脸人，说的就是这个理。
 楚澈捏着黑色的棋子，主动进攻。
 “敛芳尊怎么突然想起找我来了？”
 “叫阿瑶便是。听说公子在打听南越左氏，我就想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。”
 “曦臣说的吧？他这人真的是……”
 金光瑶看着楚澈头疼的样子不禁好笑，手上白子转守为攻。
 “公子为何要查左氏？若是想知道什么便可以问，我一定知无不言。”
 他真是会讲话的，甚至聪明到楚澈想捏着他的下巴夸他是小机灵鬼。但他不能这么做，太有失分寸，也太毫无防备。
 “无妨，就是好奇。我去百越游玩的时候，经过一座奇怪的古宅，听说是属左氏看管，便多问了几句罢了。没想到，曦臣对我的话这么上心，甚至还惊动了我们仙督。”
 “公子是什么时候去的百越？江宗主前些时候也去了百越，不知你俩碰上没有？”
 “没有。”
 他撒谎，却神色自如，淡定得金光瑶几乎信以为真。他有线人在江澄身边，是知道这俩人在百越早就一起行动了，却还是问，不过就是想探探口风。
 无双公子突然闭门谢客，江澄身边又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，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。
 白子进攻之势明显，相比之下，黑子则有些劣势。可楚澈一点都不慌不急，甚至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，金光瑶有些看不懂了。
 “乌木桃草是你们这里的特产？”
 乌木桃草，就是江澄中的毒里，那味至关重要的药引。
 “是呀，每年到收季才产出，可珍贵了。种乌木桃草虽然赚钱，但这东西极难养活，搞不好还会亏损。现在种这个的租户越来越少了，乌木桃草也就越发少了。”
 “也倒是金贵得很，赚了不少钱吧？”
 金光瑶苦笑着摆摆手，叹道:
 “用都紧张着，怎么可能拿去卖？除非就是有人从金家的药库里偷了，再卖到黑市里，不然怎么有出路。”
 楚澈微微眯起眼看着金光瑶，去端详他的神色。可仙督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看透的？金光瑶那张乖巧脸就像一张面具，盖住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。
 “那倒也是。”
 言语间黑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，一点一点将白子蚕食。
 “公子是……需要乌木桃草？”
 “其实不是我，是晚吟。”
 金光瑶心下一惊，居然是江澄。江澄是做了什么，需要这种药用价值极高的珍贵药材？
 “也不知他在百越吃坏了什么，居然要乌木桃草调理身子。我听说南越左氏有一味药以这个为原料，才打听起来，没想到竟是在兰陵。”
 棋盘上的黑子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，而白子已然身陷囹圄，挣脱不得。
 就像此时的金光瑶。
 他知道楚澈这样的人，平常看起来清清冷冷的，好像什么事都不想理似的。可一但耍起心机来，便是薄情的狠心的，深不见底。不然怎么说会棋的人，心性都是深的呢？
 “看来这盘棋我是输定了，回去还得好好练练。”
 他笑着摇摇头，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。楚澈配合的笑了笑，把白子的最后一条活路堵死，笑吟吟道:
 “你若真想帮我，回去便查一件事便好。查明白了，下次再下棋，我便让你赢一次。”
 “公子就明说吧，阿瑶哪里有这么聪明，能猜到公子的心思？”
 “你回去查——”
 楚澈伸出手，修长手指骨节分明，圆润指尖点在了金光瑶的额头上。
 “查你药库里的乌木桃草，还有，谁想要暗度陈仓，瞒天过海。”
 

写在后面:

接下来人物关系会有一点点复杂

没事滴慢慢来

超级长篇啊

辛苦每一个看文的小可爱了

爱你们么么叽